我早就说就凭她一个工厂女工怎么可能上大学,肯定是私生活不检点靠不正当手段入学的……”她的语气鄙视,似乎是忘了,自己未婚时做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。
当初陆长青下乡时,与我早有婚约。
是张秋芳明知陆长青有未婚妻,还不知羞耻的主动拉他钻高粱地。
而我却不知二人早已暗通款曲,还满心欢喜等着陆长青回城娶我。
陆长青刚回城那段时间总是魂不守舍,问他时他总是牵住我的手,安抚我说没事。
我并不是没怀疑过陆长青在青年点有过别的相好。
他为了打消我的疑虑,工作还没定下来就来我家提了亲。
那天晚上他在小河边紧紧抱着我:“雨禾,我已经有了你,怎么还会招惹别人?
再说,那些乡下野丫头一个个又粗鲁又老土,我怎么会放着香香软软的你不要,去喜欢她们?”
我只当他那段时间的不对劲是对未来的迷茫,缠着爸妈同意我们结婚。
婚后,陆长青顺理成章接了我爸的班,去国营厂子里做了技术工人。
那是1977年,正赶上高考恢复,我的同学闺蜜都开始复习备考。
而成绩最好的我却因为新婚燕尔,不舍和陆长青两地分居,放弃了高考。
后来,青年点传来消息,张秋芳生产时发生了羊水栓塞,村里医疗条件差,一尸两命。
从那以后,陆长青性情大变,避我如蛇蝎,自己也丧失了生活的斗志。
中年下岗后,他一蹶不振,我养家,还替他尽孝送走了公婆。
到死我才知道,他不光愧疚自责,还恨我。
他恨我占了张秋芳的位置,让他们阴阳两隔。
所以,我临死前留给他最后一句话:“如果有来生,我们不要重蹈覆辙了。”
重生后,他为了张秋芳扎根在农村,弥补上一世的遗憾。
我也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。
我以为我们都很庆幸当初的选择,从此一别两宽,这辈子都不会再见。
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。
我还有要务在身,不想和他们拉扯,想走却被张秋芳拦住了。
“沈雨禾,你如果是想来找我们长青要青春损失费的,你就趁早死了那份心吧,我们长青不欠你的,你们年轻时候那点儿事他都跟我说了,都是你情我愿。”
“这样吧,你要是真的穷到没钱治病,就留在村里老光棍家帮着做饭喂猪,他兴许能赏你口饭吃。”
周围一圈人都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。
“看你走路扭腰摆胯的骚浪劲儿,在我们这儿好人家是没人要的。
要不是秋芳不计前嫌,你连伺候老光棍的福气都没有。”
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,这回我真算见识到了。
“我有工作。”
“现在在机关单位工作,主要负责调研扶贫。”
陆长青一听,嘴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意:“雨禾,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,就去了这么个清水衙门?
你别装了,机关单位不就是管些文件、开开会,哪有什么实权还能来考察。”
我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过。
以前我爱陆长青,是因为他知识渊博有才华,没想到他在农村待了几年,竟然消息闭塞到无知又浅薄。
3在他的认知里,挣钱多才是真有本事。
一旁的大爷抽了口旱烟:“我可听说,这机关里挣得可少了,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咱卖一季粮食的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哄堂大笑。
我也不想解释,我虽然工资不算高,却能决定他们整个乡镇的未来发展。
村妇也说:“你们看她身上的白衬衫,洗的发白卷边了,看着咋这么寒酸,穿得还没咱种地的好呢!”
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商标低调的国际知名大牌新款做旧衬衫,还是前一阵出国学习买的呢。
不过他们全村加起来都凑不上一台电视机,自然是不可能认识这个牌子。
也怪这村子里尘土飞扬,白衬衫看起来都灰蒙蒙的。
我不想解释,反正早晚他们都会知道我的身份。
张秋芳闻言,整了整自己身上的碎花衬衫,刚准备继续编排我几句。
村长来了,不耐的伸手驱赶着围观看热闹的人群。
“都围在这干什么呢!
赶紧散了散了……巡视组来调研贫困县的领导已经到了,稍事休息就要下到村里,这关系到以后的政策倾向,你们可别在这蛐蛐坏了全村的好事!”
陆长青眼睛一亮,忙问道:“是承包土地的优惠政策吧?
我们村等了这么久,终于轮到了!”
村长点头:“听巡视组的领导说,还有个大城市的老板也会派人来一趟,听说这个大老板可是大有来头,白手起家,现在早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。”
“人家本来看不上我们村,不打算合作的,这回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松了口。”
“咱们村的农作物要是合适,他就全部打包收走,给的价格是我们卖给二道贩子的两倍,没有中间商赚差价!”
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让人群顿时沸腾起来。
“这可真是太好了!
今年本来收成就不好,收粮的还死命压价,我还以为到时候过年钱都攒不出来呢!”
“这下我家孩子学费可有着落了!”
张秋芳上前推着我就要往村口撵:“你赶紧滚吧!
要不是怕你在这脏了大人物的眼,今天咱俩必须好好说道说道!”
说完她还转向村长,赔着笑道:“村长,我这就把这个一把年纪还勾引男人的妖冶贱货赶走!”
村长这才看清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我,大惊失色:“沈主任,您怎么没在房间休息?”
我礼貌笑笑:“屋里有点闷热,出来走走。”
村长汗颜,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道:“实在不好意思,村里条件有限,招待不周啊!”
接着转头训斥张秋芳:“老陆家的,你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!
这是中央巡视组的领导,是咱们村的大贵人!”
陆长青愣住:“村长,你认错人了吧?
实不相瞒,她这次来是来找我的,她……她之前和我订过亲,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我。”
张秋凤也双手掐腰,蛮横的指着我:“是啊村长!
她才不是什么贵人,她就是个恬不知耻的老处女,混不下去要来和我抢男人!”
村长顿时气得汗都流下来了,拍着大腿恨铁不成钢:“你们!
你们要气死我啊!
张秋芳啊,你以为你家老陆是个什么香饽饽,人家城里来的领导稀罕跟你抢!”
张秋芳骂骂咧咧的还是不服气。
陆长青看我的眼神不屑又失望:“沈雨禾,我真没想到你这些年会变成这样。
为了挽回我,不惜伪装成国家干部欺骗群众,这种弥天大谎你也敢撒!”
“我告诉你,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,就算你是全国首富,我也不会和你有什么的!
你就死了这份心吧!”
还没等我开口,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声响。
一辆锃亮的奔驰牌小轿车缓缓驶进村子。
在场的村民先是一愣,接着扔下手里的农具,从各个角落蜂拥而出,将小轿车团团围住。
“这是个啥玩意儿?”
老大爷瞪大了眼睛,手中的旱烟都忘了抽,颤颤巍巍地指着车问。
“爹,这是汽车,城里才有的!”
旁边的儿子兴奋的抚摸着衬衫,解释道。
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叹,孩子们兴奋地绕着车跑。
大人们也是满脸羡慕,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这稀罕玩意儿。
村长也兴奋的摩拳擦掌,招呼众人迎接:“快快快!
是城里来的大老板,快准备迎接!”
车门缓缓打开,西装笔挺的男人从车内迈出,身姿挺拔,气宇轩昂,一看便知身份不凡。
他礼貌与村长握手寒暄后